|
蒙牛到底是一家什么公司
前言:奶业的“中毒”已经很深，也是中国转型时代公司与国家问题的典型事件。愤怒和探讨已经很多了。但回顾2005年，思考蒙牛的一段话，感触很深，再次转录：
2004年在和林格尔县蒙牛高层近千平方米的豪华别墅前，我意识到要思考公司与权势。无疑，在北方一直习惯于政治权势的地方，财富已经建立了权势，公司也建立了权势。但企业的边界正在来临。这正如伊利的郑俊怀，在老娘的土炕上，获得安宁后，后来沉没于包头的监狱。原来，“教堂”与监狱距离也很近。
所以，在探讨蒙牛的下一步如何时，我只能再追问，这到底是一家什么公司？而蒙牛并不在荒原中，它是要理解和追寻它的“根”。
在这样的时代，我们不得不不断做这样的追问，才不至于做恶而不自知！ 蒙牛到底是一家什么公司 无疑，蒙牛正因为其在６年之中异乎寻常的增长而被视之为“传奇”。
无疑，这个“传奇”也正在被越来越纳入标准的公司体系，以越来越标准的商学院语言，来分析和描述它的异常惊人的“成功”，或者相反，准备宣布它的失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如何在相当短的时间崛起，成为领先公司，这在已知的商业史和企业史上，前仆后继，没有什么孤例，这很符合商业史上沉淀的成功法则。这样的道理即使在中国式的环境中，也绝非高深莫测，而且相当朴素，人们正在还原蒙牛最初的选择，这几乎定义了它目前的成功，在此就不再赘述。但蒙牛正在进入一个“标准照”的公司世界，即使它正在被作为行业的“领导者”被期待或要求。我可以想像那些“标准照”，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蒙牛”，它的一举一动也越来越“标准化”了，越来越“普通话化”了。或许这也是蒙牛所出身的那个北方城市，认为很高的事情，值得庆幸。
但我明白这不是完全真实的蒙牛。或许这与我刚好出身在离蒙牛不远的地方有关。
可以这样说，蒙牛被视之为“传奇”，本身来自一种巨大的认知反差。它所出身的内蒙，完全出乎主流所熟知的公司世界，不要说排在第一位的欧美，或者其后的日韩，就是在中国连珠三角和长三角也算不上。不能不说，蒙牛自觉不自觉的获得了这种反差的商业效果。
即使，这一案例，足以说明，商业精神和公司方法可以扩散到我们难以想像的地方，无远弗界。
但蒙牛真的是首先一个混合着北方泥土、草叶，奶香，甚至牛粪味的西部故事开始。
你可以想像，一帮操着土话，或者呼市普通话的人们，在呼和浩特这样一个被视之为塞北边城的地方，折腾出这么一个“事儿”来（注意，“事儿”这个单词在当地是一个语意比较重要、比较有价值的词汇）。这个“事儿”，商学院有一套标准体系，而在实践中是另外一种语言和排列组合。
一个公司的源流，与其发源地息息相关。而蒙牛是在呼和浩特出生的。
这个藏在大青山脚下的城市，是北方游牧世界与中原农耕世界千年以来冲突、交汇的历史最后杂交的城市。最终它的存在夹杂了历史，传统的对权势和财富、荣誉的定义，和在正史中难以体味的世俗，在经过逃难求生的山西人和发财致富的晋商的参与之后，演变一个成追求世俗利益成功的世界，那种生气勃勃的草根性，与身俱来。
我曾看到过这个地区那种追求财富的狂热，淘金浪潮，羊毛羊绒的热潮，与蒙古边贸的热潮，直到９０年代来自呼和浩特的保健品营销大军出现在全国的市场上。
但创办一家牛奶公司，追求财富，如何成为公司的教义？这一罐牛奶到底有何意义
很难想像这样的牛奶公司，会在其他地方诞生？
蒙牛的兴起，完全展现了历史上从边疆、边缘到中心的那些经验。那种边缘对于中心的冲击方式，那种速度，颠覆，抗击已经太成熟化的帝国的规模……蒙牛因其出身地，天然继承了内蒙草原的历史地理的遗产。这种牛奶的意义，对于中心城市的消费者不言自明。这种文化和心里的认定根深蒂固，尽管，农耕已经改造了内蒙，称之为“汉”的人已经绝对多数。
在这之前，内蒙长期以一个遥远的北方边疆，在中国主流的经济发展潮流之外而不被重视。而在以“汉”为主体的历史中，内蒙更是边缘。内蒙长期扮演一个浪漫而略带忧伤的北方草原的角色：游牧民族的摇篮，改写历史的武功，马头琴的忧伤，长调，蓝蓝的天上白云飘，草原上面成群的牛羊……很不幸，主流世界对于这里，所能重视的，只是它的资源。尽管国家主导的工业化在富有矿藏的草原，留下一批钢铁、煤炭、电力的巨大国有企业，但这依旧没有能改变什么。真正的公司精神和职业世界，根子不在那里。
但在一个以珠三角和长三角带动的高速繁荣的城市化市场中，边疆草原的牛奶获得了巨大的商业价值。
而蒙牛实际的母体伊利，以及蒙牛的出现，使北方草原的历史，第一次通过一滴滴牛奶，演变为大企业崛起的现代商业图景，它的自然属性、文化属性和商业属性第一次成功结合。蒙牛是在此道路上获得方法，并兴起。
这种道路，就像腾格尔将蒙古长调与现代乐队结合。日趋无限扩张的城市世界，因为主流文化的空虚，饥渴式的需求这样带有根性的音乐。经过现代流水线生产和包装的腾格尔音乐磁带，就像来自草原的牛奶。
无疑，蒙牛会在其解决公司赢利方式的道路上，越来越“标准化”，会像一个我们所熟知的企业世界那样，在最终在利润的指挥棒下活着或宣称伟大。我无意去论证其基业是否长青。我只是在这个时刻，追问一句：这一罐牛奶到底有何意义？牛奶为何和如何成为一家公司的教义？这到底是一家什么公司？
它可能最终与草原无关。就像我们一开始设身处地，就明白“草原概念”，其实就是郊区养殖业。而为了“利润”，出现的“集约化”的羊牛小区，那些嚼着来自澳大利亚的苜蓿草料，而在房屋式的空间里，大腹便便的奶牛，已经与遥远的城市中消费者想像的北方草原无关，就是活着的工业生物，只是在“动物工厂”中，只为产奶存在。正在失去它的自然性和文化地理属性。正如在为麦当劳和肯得基的鸡块而存在的工业化鸡一样。
蒙牛无疑在“去区域化”的进程中，无疑也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一个资本主义的冷冰冰的金钱和计算的世界。无论它是包装成在香港主板，还是美国华尔街上市。它的“标准照”可能很合格了。
我在200１年有一次被牛根生打动过。他在深圳一家宾馆里，两眼放光，大谈通过做大乳业，呼和浩特地区（在他看来可以扩展很远），如何既能共同致富，也能恢复草原生态。牛很像是一个牛奶公司的福音布道者。而没有人想到实际“教堂”与市场的距离那么近！蒙牛异乎寻常的崛起。
2004年在和林格尔县蒙牛高层近千平方米的豪华别墅前，我意识到要思考公司与权势。无疑，在北方一直习惯于政治权势的地方，财富已经建立了权势，公司也建立了权势。但企业的边界正在来临。这正如伊利的郑俊怀，在老娘的土炕上，获得安宁后，后来沉没于包头的监狱。原来，“教堂”与监狱距离也很近。
所以，在探讨蒙牛的下一步如何时，我只能再追问，这到底是一家什么公司？而蒙牛并不在荒原中，它是要理解和追寻它的“根”。 | 
发表于 2008-10-4 09: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