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市血战实录》之二马 廖鞠庚 一、运用理论:斗傻理论 二、作用:指出邮票投资市场有时会变得毫无理智,用常理去分析往往出错;傻博一气,反倒获利。 三、学理剖析:邮票投资市场,千奇百怪。假若你用常理去看投机行为,用最理性的分析工具去解释这市场,你会很难接受现实。应用最理性的分析工具来对待突兀的投机现象,你可能成为一个大输家。邮票投资市场曾使很多投资专家、股市好手在阴沟里翻了船。究其原因这些专家好手过于理智。而在邮票投资市场很多时候却不讲理性。在很多的情况下,邮人置身市场都像傻子一样,见到价升,越升越不合理,但大家却似失去理智,越升越买,越买越大;而跌价时却是越跌越卖。 高价追货,低价跳楼可能是不合理的。但有人遵循此道却赚大钱:高价追货,更高的价卖出;看似跳楼,先跳为快,尚能跳在地上,后跳的则堕入深渊。高价买人,还有比你更傻的人以更高的价抢你的货。市场永远都有更傻的人等着接你的下一棒。 四、邮市血战实录:二马 市场总是那样的无情,无情到兄弟情谊在它的脚下俯首称臣。马世昌和马衡利原是一对好兄弟。也许有缘,他俩进月坛时被分在一个商棚;且都姓马,五百年前是一家;还有俩人同样经营老纪特票。一开始他俩各自为战,遇上有人上棚来卖票时,俩人相互谦让,常使到手的生意泡汤。于是,二人合计,何不合在一起经营?一来出门在外也好有个照应,二来收票时也不至于由于谦让而把生意黄了。二人一拍即合,将票、钱一归拢,相约各持一半股份,重打锣鼓新开张。 马世昌是黑龙江省齐齐哈尔人,马衡利是河北省衡水人。在北京邮市,人们称呼都很简捷。你若姓牛,人会叫尔“牛哇”;你若姓杨,人会叫你“羊呀”或“羊子”。由于同在一商棚的俩哥们都姓马,人一叫“马儿”,二人齐答应。为便于区分彼此,邮市人便叫马世昌为“黑马”,叫马衡利为“河马”。因为他俩前者来自黑龙江,后者来自河北,大家都认为这样叫比较科学。 二马自联合后生意比以前好多了,特别是有外人上门来卖票时,两人一唱一和,一红脸,一白脸,把卖票人搞得稀里糊涂,上了当还觉得二马够朋友,走时“咚、咚”地拍着胸膛说,下次送票来定还二马一个人情。 做业务时一般是黑马坐阵商棚,河马去外面联系业务或取货。每次发行邮票时,他俩都会在和平门集邮总公司门口猫上一夜半夜地排队,第二天一早总公司一开门,俩人一个用屁股挡住后面的人,一个飞快地抢进大厅门,第一个排在卖新邮的商柜前。此举常常奏效,屡试不爽。因此,俩人去总公司排队买新邮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他们解决在京各种费用的一个途径;闲时,俩人一副军棋赌杀得昏天黑地。河马嗜赌,但艺不精,与黑马赌时十有九输。九三、九四年那会儿,月坛邮市哪有什么生意。如果不是那副八毛钱的军棋,二马绝熬不过那近五年的低迷期。二马的商棚小,里面又堆了不少的东西,因此棚内只能容下一个人。他哥俩赌棋时有个约定:赢家坐商棚内,输家坐外边,柜台成了一条有形的界河。另外输家还要向赢家进贡香烟一支。老月坛的人谁都见过,河马几乎每天蹲在棚外的一个方凳上,聚精会神地与黑马杀军棋。在寒冷的冬季,河马裹着一件袖口黑得发亮的破军大衣蹲在柜台外,一边呵着手,一边下着棋,鼻尖上常常有颗清白色的涕珠越来越大地悬挂着,然后这颗涕珠每次都会不堪重负地垂直成线状忽悠悠的,极有弹性地缓缓下落。此时,黑马会大声叫唤: “又落下来了!又落下来了!”河马则看也不看地用军大衣的袖子对着鼻子就是一下。久而久之,河马的那件军大衣的两只袖子像古时武士的盔甲——坚硬,黑亮。每到下雪时,雪花飘落在河马身上他也顾不得理会,狗皮帽儿上、身上的雪集了厚厚的一层,远远看过去像一头蹲立着的北极熊。晚上,二马必喝光一瓶“二锅头”,一小碟花生米就着酒,津津而有味。有时兴起,则逛上半里地,去三里河的一家东北人开的发廊,与那里的小妞唠嗑。困苦的岁月象一座炼钢炉,将他哥俩的情谊熔炼得愈加坚实。 冬去春来,;1996年大年一过,邮市渐渐露出些生机来。河马像往常一样去外面刨食,而黑马则守着老巢耐心地等着撞来的兔儿,二人常有所收获,手上的闲钱日渐丰厚。生活、业务双丰收使得二马工作起来精神百倍,对富与情这对孪生兄弟占有的欲望,燃起了二马心中的希望之火。 “要想富,先修路!”这理念在二马的脑间迅速达成共识,建立与各集邮公司的业务通道,摆上了二马日常工作的议事日程。河马马不停蹄,天天跑北京各区、县集邮公司,一些公司开始与二马有了业务往来。有一回,河马从北京某区公司拿回一批货。按河马计算这批东西大概能挣二、三千,可拿回来黑马一看 便拉长个马脸二脸阴云:黑马从货中抽出一大迭“香港天波公司”制作的“勿忘耻辱,喜迎明天” (后被邮人称之为“片火”)实寄封,重重地摔在柜台上,对河马大声嚷嚷: “小型张是可以挣个二、三千,那么这200个破垃圾怎么处理?这200个封,20元一个,4000块钱哪,卖不出去就得赔。”河马马上反唇相讥: “这封我十块钱跳楼行吧?那也能挣个千儿八百的。这封是公司搭配给咱的,你不要他们的封,那么些小型张能给咱们吗?”当即,河马抱着一大迭搭配来的封跳给了商棚把角头上的老许家,然后气冲冲地将2000元摔给了黑马,对黑马说: “十块钱跳了,拿去!” 此事件发生后二马关系远不如以前亲密,特别是后来“片火”每片炒到5000元,河马逢人便讲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片火”的故事,结束时总要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100万哪,就这样白白送给了老许头。”黑马每次听到河马给人讲此事时,总会直立起愤怒的“鬃毛”,一张黑马脸拉得老长。凭心而论,二马在投资风格上迥然不同,这是他们自身的性格之使然。黑马比河马年长几岁,出道比河马早,文化也高些,在许多事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一些重大的决策都是黑马一槌子定音。而河马由于军棋 下得臭,自觉矮黑马一截,因此凡事均听从黑马。“片火”事件后,河马感到心中极不平衡,他觉得自己象个小“马仔”,整天被黑马支使得团团转,心里冤得慌。特别是平时黑马总说这个邮品是“垃圾”,不能动;那个东西是“死亡板块”,动不得,致使一些机会从眼前呼啸而过,这责任完全要黑马来负。所以自那时起黑马的权威在河马心中产生了倾斜。 1997年5月,月坛邮市搬至黄寺,二马通过抓阄弄到两个商棚:南、北厅各一个。虽说是两人为“片 火”的事儿闹得有些不愉快,但二个马谁也不愿意分开经营。1997年6月初,河马从北京某区集邮公司回邮市,他兴冲冲地告诉黑马:柯授良6月8号要驾车飞越黄河。为纪念“飞黄”,公司去香港委制了一批磁卡,公司头儿要给咱们500片,每片120元。黑马听后半天不言语。河马着急地看着黑马说: “你倒是表个态呀?人家吴头还等咱回话呢。”黑马沉吟半晌说: “这玩意,垃圾。要不得!但是人家吴头开了口,咱不能不给面子。咱们少要点,200片,咋样?”河马一听黑马说“要不得!”正要上气,但听黑马还是要了200片,而且最后还问他“咋样?”所以怒气全消,说了声“中”,立刻点了钱去公司取货。邮市是在二马拿到货的第三天?才有动静。一开始少数邮人私下打探:谁有“飞黄卡”?150元要。黑马闻之大喜。本来他为了平衡关系准备赔上一笔,没想到反而能挣钱。 “真乃两全其美也!”黑马唱了一句京剧道白,屁颠颠地跑到南厅去找河马。一见着河马,黑马马上满脸喜气洋洋。他对河马说: “那玩意我找着下家了,那个小子150要,咱们塞给他咋样?6000元到手口罗。”谁知河马抢白了黑马一句: “没见过钱哪,150就卖,你要卖卖我好了。”黑马被河马抢白得好生没趣,洋洋得意的脸渐渐被尴尬所占领,先是有些红,后变成酱黑色。黑马转身离开了河马,愤然之情溢于言表。他寻思:这小子吃错 了药还是咋地?河马看黑马很生气地走了,心中既有些快意又有些不忍。刚才公司头儿来电话,问“飞黄卡”的市场情况,临收线时头儿开玩笑地说: “别又叫到嘴的熟鸭子飞了。”河马知道头儿指的是“片火”的那一茬。所以他一见黑马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来气。 “飞黄卡”的公开炒作是1997年6月8日。一开始,十几个邮人拿着为数不多的几张“飞黄卡”相互交 易,成交价为220元,但交投并不活跃。中午刚过,“飞黄卡”一路上行,240、265、290、305,临近下班时“飞黄卡”又下滑到280元。尽管昨日黑马窝了一肚子气,但一见今日“飞黄卡”的走势,心中的怨气早已随着价格的上升而消逝。他自嘲地笑了笑: “河马他娘的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黑马几次想对河马下命令:要他把“飞黄卡”卖了,可又怕像昨天那样碰钉子,所以一忍,再忍,就是张不开嘴。临近下班时,他看见“飞黄卡”骤然下跌,心中懊悔异常。而河马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儿,在炒作区看热闹。他一把扯过河马说: “看到了吧!这玩意儿劲大不了,趁早把它卖了,否则一毛不值!”河马两眼瞪着黑马,毫不在乎地说: “卖掉?你没搞错吧,我还想买点呢。”黑马坚定地认为:这傻小子一直在跟他较劲。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对河马大吼一声: “没法整 了,你今天不把这破玩意儿给我整掉,咱们就掰了!”“掰就掰!”河马毫不示弱。 分手是在伤感与平静的交织中完成的。俩人气冲冲地回到:“宏远旅馆”,背对背,屁股顶着屁股坐着,呼呼地喘着气;谁也不先说话。其实这哥俩都不愿分手,只要谁先扔下一个台阶对方保证会急跑而下。要命的是他俩都认为自己是对的,都在等着对方认错呢。还是黑马先开口,他声音有些沙哑: “马儿,别犟了,啊。明儿一早把那玩意给抛了。啊。咱哥俩还在一起。”河马侧过身子也有些动情: “马哥,你就不能让小弟一回吗?公司头儿说这东西有的做,我们会赚一大笔钱的。”黑马见河马不听他劝,于是晓之以理: “‘跳黄卡’不是个东西,那是些公司圈钱的筹码,我们要见好就收,‘不然,你哭都来不及。你倒是听你哥的,还是听头儿的?”河马沉吟片刻说: “我不是不听你的,这次我是铁了心要赌一把。”黑马见劝不动河马,于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 “分了吧。好在货在月坛时卖得差不多 了,你捡合意的挑。”河马说: “大哥你先挑, ‘飞黄卡’你不喜欢就留给我。”不到十分钟他们将手上的货与钱全部分了,找了一家酒店喝酒喝到半夜。酒桌上两人都哭了,两个人都醉了。回住处时他们相互搀扶着说了好多好多的话。黑马一遍又一遍地交待河马: “你要……要尽快把……把“柯授……授良”卖掉!别贪……贪心。” “二马公司”解体了,两匹马孤零零地都觉得失落得很,心里空荡荡的。他俩都知道以后将要单枪匹马地在外闯了。沉重的打击与宿醉让二马翌日起不了床。中午时分,河马爬了起来,他挂念着“飞黄卡”不得不到邮市去。河马洗刷完后轻轻地呼唤黑马: “大哥去邮市吗?”黑马睁开眼定神地看着河马,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河马指了指桌上用报纸盖着的东西说: “待会儿起来吃点,啊?”见黑马又闭上了眼睛,于是也摇摇头转身去邮市,刚走到房门口,听到黑马的声音传来: “马儿,不管你黑哥在不在,那东西要尽早出手。.”河马立住脚, “嗯”了一声。这时他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正像公司吴头告诉河马的那样,“飞黄卡”有强庄介入。可不,只隔一晚上,白天炒“飞黄卡”的阵容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河马发现炒区的人已经数倍于昨天,炒作者的脸在买卖中生动地发生着变化。买人者看到价格急剧上升,刺激得满脸异彩,嘴里发出“噢、噢”的叫啸声;平仓者则神色黯然发出万分惋惜的叹息。令人无法相信的是:昨天收盘时,“飞黄卡”已尽显疲态,和今天下午一比简直有天壤之别。“飞黄卡”上午一开始便350跳开,尔后就一路冲高,上百元上百元地往上跳;到下午则五百、五百地上扬,疯狂的走势叫人目瞪口呆。一些在一边观战的邮人忍不住如此的诱惑,纷纷加入了“飞黄卡”炒作的行列,及至河马到邮市“飞黄卡”已炒到2200元。河马见状早已惊慌失措,这五、六年来,有关进出的所有决策都由黑马定。现在一旦离开了黑马,他反倒感到不适。河马极力控制自己内心的颤抖,将身子靠在炒区的一根柱子上,脑海中一片浑浊。邮人从河马身边来来去去,一张跳越奔放的 脸像万花筒一样在他面前变形。他哆嗦地掏出一颗烟,并点上火。很快邮市保安在他眼前递上一张十元钱的罚款单,感谢保安把河马从一片迷惘中拉了出来。河马满脸堆笑,他拿出一张50元的人民币,有力地递了过去,说声: “不用找!”说完便迅速地钻进炒作的人群。 临近收盘。 “飞黄卡”向上发起了新一轮攻势,3800的防线轻松冲过。这时邮市铃声传来,与之混杂的是一声高喊: “4000元成交!”河马兴冲冲地回到旅馆,要把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告速黑马,他打定主意要与黑马共同处理这笔从天而降的财富。等他推开门一看,上午河马为黑马买来的午餐丝毫未动。上面的一封信告之河马:黑马要回哈尔滨休息一段时间。“飞黄卡”极其疯狂火爆地炒了四天,这四个日日夜夜牵动了全国不知多少个邮人的心。一湖北武汉邮商听到北京爆炒“柯授良飞黄卡”立刻飞到北京来,加入了邮市的炒作,两天过后,他背着空空的行囊沮丧地离去。河马在炒作的第二天向市场批量放货,当时“飞黄卡”的价格每片在5600元左右。河马十张一小包,五张一小包地,以低于市场二百元的价格向外卖货。还没有卖出30张,庄家与一帮“马仔”便找上门。庄家对河马说: “你丫半道杀出来,让参与炒作的人说我们在放货,把一些刚想进来的人吓跑了。实话告诉我,你有多少东西?”河马说: “还有一百六、七十片。”庄家心中默算了一下,对河马说: “按5800全部给我,走,带上货到南厅取钱去。”两天后, “飞黄卡”冲过万元大关,月坛邮市有几个哥们最后卖了几枚最高价,为 12000元一片。不久该卡在庄家的成功撤离中大步向下滑落,一些后来跟进的邮人纷纷叫苦不迭。 五、血战启示:投资理论五花八门,这都是投资人日积月累的经验结晶。涉足股市与邮市的人每人都有其心得:或一段可歌可颂的战例;或一本血泪斑斑的“家史”。正是这些难得的经历汇集打造起了投资理论的罗盘,它指导着邮民、股民们在邮海、股海远航。然而,投资市场在很多的时候都不可以用常理去推测。人心狂热时什么理智都会抛在脑后,投资人往往凭一时的激情与冲动去处理投资事宜,这就造成投资市场的特有现象——斗傻。斗傻仅仅是投资市场的一种现象,它决非成功的投资人的游戏。也许在千变万化的市场里,单凭理智可能会丧失许多机会,不能一夜暴富;但毫无节制,不加分析地跟着庄家跑,极有可能成为庄家的猎物。河马是幸运的,正像黑马说的他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我不知其他的投资者有没有这种好运。
|